濮存昕:把我們戲劇人緊緊團結在一起
把我們戲劇人緊緊團結在一起——訪新一屆中國劇協主席濮存昕
7月15日,在中國劇協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上,62歲的著名表演藝術家濮存昕當選為新一屆中國劇協主席,成為繼田漢、曹禺、李默然、尚長榮之后的第五位中國劇協主席。
選舉結果公布后,濮存昕表示誠惶誠恐。“這個職位的天地太大,我未必擔得起。在這個位置上的應該是我們所景仰的前輩,我一個小輩怎么敢當。包括我父親聽到這個消息后也有點茫然,他心目中的劇協主席是曹禺先生這樣的人。他沒說話,我猜他心里想的是‘你小子膽兒夠大的。’”濮存昕覺得,這個空間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在當天由新任主席主持通過一些會議決議時,他都顯得有點“不在狀態”。“我都不會說話了,腦子還不在這個位置。”濮存昕說,“俗話說見賢思齊,可走上主席這個職位之后,我突然發現自己有些不適應,不太自在。”生活中,濮存昕曾寫下“求冠居二”以自勉,自己更信奉要做最好,但不要當第一。作為新任主席,濮存昕表示,現如今是自己“擺平心態的時候”,“以后不但要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更要知道大家想做什么,包括劇協已經在做的事,要多聽聽大家的意見。”
濮存昕的社會角色有很多,如全國政協委員、社會公益大使、北京人藝副院長等等,但他首先是一個演員,這也是他心中最為珍視和敬畏的一個身份。濮存昕從小跟著父親蘇民在北京人藝長大,34歲時正式成為北京人藝的一名演員。在1989年北京人藝的第二版《雷雨》中,他“接過父親的班”,扮演第二代周萍;在電影《一輪明月》中,他深情演繹了弘一法師李叔同的傳奇一生;在舞臺上,濮存昕用了20余年時間,演繹人藝經典話劇《李白》……懷著“戲比天大”的那份對藝術的初心和尊重,濮存昕給觀眾留下了眾多的經典舞臺形象。濮存昕說,演員不能安于一隅,做個淺薄的人,要有閱讀、有談吐、深植于中華傳統文化的沃土。他坦言,自己的所有知識來自于內涵豐富的戲詞,來自于那些他所扮演過的人物角色。在30年的演藝生涯里,濮存昕也與他曾扮演的那些角色一起成長、升華,甚至融為一體。在藝術的舞臺上,他永遠是一副看破紅塵、玉樹臨風的樣子,圈內人談起他,都愛用心靜如水淡如菊來形容他。
“我記得有句話,叫舞臺、劇場可以改變或者說滋養一個城市的性格。”濮存昕始終認為,人的精神生活需要有這樣一個空間可以休養生息,用真實的舞臺魅力,獲得人生的各種有益的信息,導人向真向善向美向上,而演員也在其中得到修行。他曾收到一封來自海外留學生的信,至今記憶深刻。這位留學生在信上對濮存昕說:“每次回國,北京人藝是我一個落腳的地方。我不期望與你簽名合影,只想確定你是不是還在演,還在舞臺上。”觀眾的這份厚愛讓濮存昕感動不已。在他眼里,演員這份職業是崇高的。正因此,在多次參加中國劇協梅花獎藝術團下基層的演出時,無論是在臺下還是在舞臺側幕條處,濮存昕總是瞪大眼睛“偷藝”,從其他劇種演員身上汲取營養;正因此,身為一名話劇演員的他對其他兄弟劇種并無偏見,而且深知傳統劇目的戲碼里有著無比豐富且對年輕人具有良好教育和啟迪意義的精神食糧;也正因此,他更是深深體會到了堅守戲劇這方舞臺的種種不易。
“戲劇不是‘拷貝’的藝術,而是要靠‘座兒’來說話,靠觀眾的現場觀看,靠戲劇家一場一場的演。”濮存昕認為,中國戲劇界人才濟濟,但每個大腕名家的背后都是“臺下十年功”的辛勞和汗水。用他們的辛勤耕耘,十年、二十年,慢慢培育著中國戲劇的觀眾基礎。“就像鐮刀割麥子一樣,得一刀刀地割。在黑龍江下鄉的時候,那里的地塊很長,稻子成熟后,滿眼望去望不到邊,我一刀一刀地割,3天我割到了頭,那種成就感和我每天演戲謝幕時與觀眾在一起,看觀眾反應、與觀眾互動的愉悅是很相像的。”濮存昕說,看戲有三個層次,第一層是可看,第二層是可賞,最高層次是可品。不要把觀眾看成是學生,也不要把觀眾看成是俯首膜拜的上帝。“戲劇的終極追求是戲劇家可與觀眾共同創作,從觀眾的唏噓、鼓掌、歡笑聲中,演員可與觀眾進行會心的交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有人說我拍廣告賺錢了,其實這和演戲是相輔相成啊。拍廣告后我就可以專注于舞臺,不用去演那些因為五斗米折腰的質量欠佳的作品和無聊的影視劇。”濮存昕說。
面對演藝界的各種不正之風,濮存昕說,演員一定要在乎“別在觀眾面前丟臉”。演員的道德,尊重觀眾是第一位的。德不是一個可以掛在口頭上單擺浮擱的概念,它是生命內在品質的顯現,不是成心要做一個什么事情,而是演員的一種自在自為的直覺。在他眼里,中國劇協民風淳樸,沒有太多的爭名奪利。大家看重的是戲臺而不是主席臺;看重的是三尺講臺,組織戲劇培訓帶出更多文藝子弟讓中國戲劇薪火相傳,而不是走向高高的領獎臺,拿完獎杯然后刀槍入庫。
濮存昕曾為自己寫下“玩、學、做、悟、舍、了”的六字感言,希望自己的人生達到自在從容的新境界。當選新一屆劇協主席后,如何干好這個新的社會角色,濮存昕總結道:“干主席我有三條優勢,一是我喜愛這方舞臺,尊重這個行當里所有的從業人員,二是,我沒有覺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最后是,把我們戲劇人緊緊團結在一起,大家伙兒一起干。”(記者 王新榮)